《隋唐演义》载,萧后欲请帝听莺啭,袁宝儿说:“莺声老矣”,劝帝不如去别处。于是萧后大怒,以为在影射她,袁宝儿终于遭贬——足见女人有多惧老。
老,恰又是人,尤其女人不可逆的宿命。若干年前,有次开会见到一女人,只觉眼熟,却怎么也想不起是谁,也就未上前招呼。会中,听到别人称呼她,突然醒悟,竟是某老师,也就一两年没见,怎么老了这么多!再见某老师,为上次的没打招呼好尴尬啊,可无法解释,说我真是因为没认出才没上前请安,非不敬。
对“老”的残酷就此留下认识,那时以为某老师是特例,以为多数时候,岁月毕竟有情,就算让人老,也是一点一点拿捏着让人悠悠地老,慢镜头似的,最终出一个老而弥暖的定格。
轮到自己中年,后中年,方知多数时候,岁月终究无情,像一台巨大的按步就班的机器,完全走程序,什么时候该上皱纹,什么时候该眼皮松驰,什么时候让面肌下垂,烙上斑点,时间机器麻利熟,挨个来。当然有少数人能逃脱,傲娇于时间之外,那可能基因好或修得好吧,靠医美的不算。
女人老的标准还在日益提速。
《倾城之恋》中白流苏28岁再要找个人,徐太太道,“你这事,早两年托了我又要好些。”为安慰流苏,又赶紧补一句,“放着你这样好的人才,二十八也不算什么,我替你留心着。”在把七小姐宝珞介绍给范柳原的相亲中,白流苏抢了风头,被四奶奶骂作“败柳残花”。范柳原彼时多大呢,32岁,“无数的太太们紧扯白脸的把女儿送上门来,硬要推给他,勾心斗角,各显神通”。
到了朱天文小说《世纪末的华丽》中的女人米亚,25岁便已称“年老色衰,好在有好手艺足以养活”了。
说到底,多数女人惧老,一是出于自爱,二是怕失爱。后者比前者的恐惧更深得多,一失爱,就无法自爱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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